簡約一直都是室內設計的不敗趨勢,用簡潔筆法把空間稜角收斂乾淨無雜,容下各種風格元素,也囊括各種配色可能。簡約之所以未被新潮流掩蓋,想必就在它的時間性,減去所有繁複、不必要的語彙,留下更接近本質,更貼近靈魂。
成立設計 一直以來的作品都帶有其純粹性,李國成設計總監談及此,笑著說,既是業主帶著自宅找上他,大概也是他的作品找上了這些空間。
「留白」並非絕對的存在,卻是不可或缺的要素。「我覺得設計是很容易被模仿的」,他所指涉的是設計手法。只要掌握背後的手法和框架,就能仿製出相似的視覺,因此他認為,身為設計師,「核心」才是要帶給業主的東西。
家屋有沒有足夠餘裕去容納使用者的狀態?尤其是住宅,唯有找到屋主與空間之間的連結,才能成就家的獨特性,而留白空間所能賦予的是各種意義的表述、對萬物的解讀,放下形式、造型,讓住所回歸到對材質的閱讀、對行為的理解,「我認為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,也是我想在設計裡頭做的事。」
留白並非空白,中國美學講究「疏而不空,滿而不溢」,畫面裡的虛空成了精髓,而那所謂無物勝有物,無畫處皆成妙境之意趣,留下的是「適切」。
「空間必須乘載我們的生活。」有時候滿需要空來襯托,減去不必要的元素後,才能抵達事物核心。「這是我不斷向每一位業主傳達的理念,我們常迷失在一次到位的追求之下,到頭來,其實生活中並沒有它存在的必要性。」
因此,李國成設計師自有一套設計脈絡
1. 滿足機能
2. 釐清動線
3. 檢討去留
4. 家具置入
5. 堆疊生活
以功能為基礎簡化場景,再透過加法的方式,慢慢完整生活輪廓,以純粹包容日子的瞬息萬變。
「即便經手過這麼多案子,我依舊對於留白有許多不安全感。我並不是去質疑留白的正當性,事實上它所能帶來的用意之廣」,足以涵蓋生活各種層面的廣度,像是一個人的品味、興趣、習慣,甚至是人當下的狀態,都會因為留白而賦予人覺察的能力。
他接著說:「留白沒有對錯之分,我想讓它成為一種概念,更是一種選擇」;正因人對事物的理解是流動的,什麼是當下生活真正需要的,其實一直都在變動。
這讓李國成想起日本藝術家 須田悅弘的作品。「須田悅弘雕塑品非常精小,藝術家更刻意將作品展示在容易被人忽視的縫隙;這讓觀者直接感受到空間的大,反襯出他作品的精緻」;他創作的核心在於觀察,透過視角的抽換,凸顯出真正要傳達的東西。
室內設計中的留白啟動我們「觀察」的能力,建立人與維度的對話,從而用流動的關係,滿足生活的各種面貌。所以場景中被他所留下的白,都是重點,都具份量,都將交由屋主去充實。
如同「BLANK-LEAVING」一案,李國成設計師在天地鋪上溫潤木色,留下立面一片純白。這麼做為的是打破案場尋常的格局配置,盡可能修飾所有接縫,運用連貫的面帶動視覺,進而消弭了隔牆、櫃體的隔閡,框下日常動靜。這一切靈感源自建商所附的霧白廚具,選擇利用既有優勢,讓空間自然生長。
「我傾向淡化場域本身的存在,也盡可能地將設計師的影子褪於無形。」看似沒有設計痕跡,實則是對細微末節的重視,背後縝密的邏輯與計算。
倘若回頭看李國成的設計脈絡,留白並非規劃之始,面對住宅空間,他首要著手的是機能,其次是動線,經過取捨與檢討,才開始加入生活。
就像他在「PURE」中層層爬梳的過程,設計師接著解釋:「原先餐廳背牆有三個開口,分別通往主臥、次臥與客衛。」因為多開口立面,空間被切割得零碎。
空間的合理性,是室內設計的關鍵。因為居所必須乘載起居的根本,動線則串起人與人的交流,撐起人與維度的對話。當設計師完整了日常的理所當然,才有餘裕投入感受,留白也才有它的意義。
在此案中,他同時在公領域騰出一方「能被定義,也不被定義」的空白,既是大人的工作區、孩子的遊戲場,也可以是休閒娛樂基地,擁抱彈性與自由。
事實上,並非每一位屋主都能明瞭自己的想法,對生活不見得有清楚詮釋,屋主對於家宅裡的空無難免有疑問:該擺放什麼家具、家飾嗎?哪些東西才是適合我的?其實空白也好,容納時間,過日子本身就是故事。
「LONG LIVE」這個案例與上述兩例的設計出發點不同,反而是要介入「空」的概念。由於該案公領域的佈局非常緊湊:餐廚橫跨著玄關,客餐廳緊挨著彼此,尤其玄關動線直接連結至使用行為極為目標導向的餐廚區;因此回到設計視角時,他說:「整體要簡潔又不失功能性。」本案即藉由模糊有形界線和功能角色,達到去繁就簡的效果,把空間化零為整。
面對相鄰在旁的客餐廳,設計師刻意在背牆鑿開一口壁龕,壁龕強化了「空無」意象,從而拉開兩者距離的無限性,予以我們另一種視角,一種虛景,在有無之間,虛實相生。
追根究底,成就畫面的「簡」,反而來自於「約」。如何在功能導向的框架裡,甚至是不可變動的樑柱結構之間,約束出居家場所的純粹性,正是成立設計反覆思索、探討的本心 —— 當我們跳脫「設計手法」,留下的是什麼?
留出值得期待的「餘地」,或許就能看見生活的本質。
成立設計 C&L Interior desig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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